穿过一路荒山时,有一种凄凉的心痛。直到进入这座坐落在妙峰山,古柏苍天,松涛阵合,清泉轻鸣,曾被誉为滇中“佛教胜地”的大姚妙峰山德云寺时,才感觉到如同进入了另外一个清凉世界。一边欣赏着寺内的古匾和木雕砖雕纹饰,带着乡土味的古瓦当和青砖,一边在想象着它的辉煌时期的佛文化气息,令人赞叹之余,更增添了对开山祖师彻庸禅师的向往了解和如何形成具有丰富文化内涵的一座禅寺的追寻,而起疑惑且惊叹。

作为影响了云南禅宗二百年的一代高僧彻庸禅师,云南人,法号周理,杜氏子。生于万历十九年。传说出生时白气出屋,乡人感到奇异。才出襁褓便啼哭不止,有二位异僧登门赐史慧九,并授记其乃佛门龙象。九岁丧父,十一岁时入鸡足山大觉寺礼偏周和尚为师。在彻庸禅师到大觉寺的前一夜,偏周和尚禅定中预见青莲化生于大殿庭中,故知必有异人将至。于次日见彻庸禅师来依其出家,知必是此人,故喜而为其剃染,成为曹洞正宗十一世传人。由于彻庸禅师聪慧过人,阅经过目成诵,故得善知识们的喜爱。当时密藏大师来鸡足山朝圣,彻庸禅师来问道请教于他。密藏大师知道彻庸禅师是一位大根器的人,设法诱导,使彻庸禅师从空观入定,又从定中发慧,知见正而性光朗,凝情勃勃欲动,话头时节逼拶上身,欲罢不能,佛力加被,透出本来面目,得到密藏大师的印证和赞叹,称师为重振云南禅灯之人,故世亦称彻庸禅师为“德云比丘彻公也”。从此以后,彻庸禅师与弟子无住禅师隐居于牟定白云窝,后又依愿来到大姚妙峰开山,于崇桢六年(1629)建德云寺于妙峰山,开创了云南的禅宗风范和缘结了佛教的文化。

彻庸禅师被誉为“德云比丘再现”乃根据佛经《华严经》中授记的善财童子第一参,参妙峰山德云比丘之圣记而来。彻庸祥师在世时享有一代宗师的名誉,并作为三百僧人的善知识,在禅宗上不仅道高德厚,而且在禅文化上也有建树,使昔日隐藏在僻野山林之中的德云寺也能名振朝野,在禅文化上形成了一条以妙峰山为首的佛文化主脉。这是彻庸禅师作为一位高僧,在自身没有文化的情况下,历经了禅定中的磨炼,引发了本有的聪慧和灵性,才被朝中名流誉为一名儒僧,而成为了在修行上和禅文化上都有建树的高僧,得到了以董其昌、王锡衮、陶廷、戈允礼等为首的一帮文儒巨匠的推崇,名重一时。

彻庸禅师在佛教事业上作出了巨大的贡献,被评为“滇南自古庭后二百余年,祖灯再焰,实从师始”的一位大禅师。在禅宗上留下了许多法颂和法偈。为进行名官作佛法开示,如《柬刘晋川司空》,《柬黄慎轩太史》、《与陶工部洪》等文稿,都是开示修禅问道的法篇,问题单刀直入,直指人心,左右解缠,随缘对机的大手笔作风。并在用功上也用过诗偈来作答,禅意深远,意味深厚,耐人寻味。在《法颂》上曾留下“行”、“坐”、“住”、“卧”四篇法颂,并为六句诗传世。如《行》颂云:“游遍三峰五岳,归来屋里洞天,纵浇上方物色,何如此地心田”。便是直指僧人的行脚生涯,心外求法,物外追寻,不如在当下之念,自家心地悟入,便是回光返照,自有洞天。彻庸禅师的文采不单是宗派的高手,在借景写情,借景抒心上也是独具一格。在《妙峰即景》中就有四首,其中《天柱峰》诗云:

天柱崇高势接天,时人到此尽挤攀。

不如天上神仙过,东土西天总一般。

这一首即景诗,就是写出了彻庸禅师对出世的向往,对人世间情爱的淡泊,把出世入世的心灵打作一片,对世人在外物的追逐而持不同的观点,来抒发心平气和的中庸之道。又在《别峰》诗中有云:

个事元来逾绝巅,攸生拟议隔三千。

何当七日跟寻遍,天明依旧别峰前。

这是一首典故诗,作为没有读过《华严经》的人来讲,很难理解,或当作是一首平常的写景诗。但这是借圣记典故来抒心,指的是《华严经》中记载善财童子初参妙峰山,拜寻七日,不见德云比丘,而在别峰相逢,得与相问道于别峰。亦借故写到人有时光钻在一个牛角尖,执着于一件事时,会难于激发新的的见地,但有时偏偏放下,或许通过另外一种方式很易解决。其实有些东西是存在的,只在于自己心田上的知见太深,不能透视,一旦放下去之后,就如同“天明依旧别峰前”一样的境象。又如彻庸禅师在另一首《妙峰即景·梦庵》诗中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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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分明一梦中,梦回世界总虚空。

依然一色乾坤象,非色非空就此峰。

在这一首诗中,借景抒境。描述到我们的感官世界就是一个乾坤象,它在我们的心地的不同才感受到不同的对待,如同梦中的我于醒来的我其实都是一个,但或有了天地,你我之分,其实无论任何事物都是一个梦幻,只有空性的法界才真实,就如同《心经》中有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的道理就在这里。

从以上几首诗可以体会到彻庸禅师已经心景打作一团,心即境、即景、即情,即物的精神世界。也可以窥见彻庸禅师由一个十一岁童贞入道的小沙弥到一名大禅师。由一名文盲到一位大彻大悟的高僧,可以通过他的诗,体验到他的道行和他的文采留给世人的影响力,不单单是修行功夫上的事,也不仅仅只在佛理中的引导,而是他把一切都外在造化,又把一切外造作的都内消化,形成了一体禅诗,即禅文化的内涵。在自身雄厚的文化底蕴中引发出的才华,给时世带来了震叹和尊敬。

妙峰山作为一座圣山,由彻庸禅师发掘出它固有的灵性和精神世界,通过自身的修持和文采,使它与外界产生了交流,其中真正的桥梁就是彻庸禅师。使妙峰山具有灵性和文性是彻庸禅师作为一名开山祖师有不可磨灭的功德。他不仅是一名僧人,而且还是一名文学家、诗人,甚至书法家的禅者,给后人留下了丰富的诗文,禅悟以及书法墨迹,也起到了同时代名流交流的桥梁,故与他交往甚密的文儒名流有明太常少卿、著名书法大家董其昌、明进士范允临、明御史赵克孟,还有陈继儒、陶廷、戈允礼、陶洪等一批明代文豪。他与他们诗唱诗合,给这座神奇的圣山增添了厚重的文气。在交流中,赠彻庸禅师的各类诗稿中有禅诗、有抒情诗,亦有闲逸诗。如董其昌在《赠彻庸禅师》中云:

花竹蒙茸野水纤,闲弹别鹤试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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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春自领湖山长,可奉东皇迟尺书。

这是一首抒景寄情的闲诗,一首向往野逸云游的生活诗,表达了对彻庸禅师云水生活的向往。又如陶廷的《赠彻庸禅师》诗云:

妙峰山顶德云浮,别墅经行一比丘,

烟水茫茫何处觅,开山鼻祖一轮秋。

这是一首借圣记来写彻庸禅师的诗,把彻庸禅师比作德云比丘,描写彻庸禅师就如同当年善财童子参德云比丘一样,在别峰野径上经行,就如同烟水茫茫,神龙见尾不见首的情景,借比喻彻庸禅师道行深不可测。只有用恭敬心去对待,就体会到如同清凉一般给人慈祥清凉的禅思。在这首诗中,再次把彻庸禅师比作德云比丘,而彻庸禅师的弟子无住禅师也是一位见道的行者,更直接地书匾直称其师为“德云示现”。就云游天下的徐霞客也来到妙峰山,虽未见到彻庸禅师,而且只在山上住了三日,但他留在妙峰山的诗句中也表达了对彻庸禅师道风的敬仰。如同诗中云:

路织千山积翠连,穷边欲尽到天边。

风留古德去还在,界僻诸天月正悬。

狮窟吼风随法鼓,龙泉喷玉获金莲。

我来万里瞻慈筏,一榻三生岂偶然。

徐霞客直接用诗表达对彻庸禅师的赞叹,称号彻庸禅师在妙峰山上作狮子吼,大击法鼓,作慈航普渡的大舟,并借妙峰一景“龙喷珠”来喻如金莲出水一般可贵稀有,难寻难遇,也表达自己能从万里来到妙峰山朝圣,并非偶然,或许与妙峰山有宿缘,或与彻庸禅师有缘。故明进士范允临在《戈允禄邀彻庸禅师过江南》诗中云:

倦卧耆阇峰顶云,呼船闲立楚江濆。

爱师任运如湘月,影入千江体不分。

这是一首赞叹彻庸禅师在禅思中境界的描写,借景写人,把彻庸禅师在道行上的任用自如,心体不二的描写通过与月、与江相生相合,彼此不分,意境更为深远。

彻庸禅师不论是在道业上,或是文采上都给妙峰山带来了难以评价的影响力,使山名在外远播,并非现在这种情形,冷落于山野之中。它的历史曾在彻庸禅师的影响下辉 煌过二百余年,据考当时有住僧三百余人。依照现存的文物古迹的痕迹,可能通过崇桢庚午翰林院王锡衮书“德云寺”。崇桢葵未,镇守滇南的黔国公沐天波书的“万法不二”。嘉庆庚申云南巡抚初彭龄书“鹫岭慈云”。嘉庆大学士黄童书“滇西胜刹”等具有极高文物价值的书法艺术以及楹联来品味,就可以想象到当年的妙峰山和彻庸禅师给世人的影响力。彻庸禅师一生中著有《曹溪一滴》、《响谷集》、《梦语摘要》、《语录》等书留世。正如他留与世人的世偈一样,“生也如此、死也如此、梦幻空花、物恒随顺常如此”般随缘兴盛、起伏。妙峰山亦复如此也。(信息来源:香港宝莲禅寺)

编辑:明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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